第七章 暂相逢-《沧月·听雪楼系列(共3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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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然而,这世上,永远有两个字,时时刻刻刺痛他的心:

    迦若。

    滇南的往事,一幕幕回闪。

    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和那个已经逝去的人再争夺什么。

    萧忆情一言不发地看着阿靖,天性中的高傲冷漠瞬的抬头,压倒了一切。

    他放下紫金手炉站起身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密室。

    “禀楼主,左舵主前来拜见!”

    白楼大厅里,有子弟上前禀告。

    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萧忆情在软塌上微微抬了抬手,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。

    阿靖坐在他身侧,将各分舵送上的文书信件一一过目,挑出重要的给萧忆情看了,别的便是自己直接批复。

    她抽出左舵主的上书,看了一眼,淡淡对萧忆情道:“左舵主此次回楼,除了交代平洞庭水帮的事务,还带了重礼。”

    “重礼?”

    萧忆情有些意外,斜眼看了一下单子。

    听雪楼向来分工严谨,采办之事自有专署负责,而负责征战的分舵向来不办理这种事情,所有用度都由楼中统一派发,以免出现鲸吞渔利之事——而左舵主此次征战归来,居然送上了“礼物”,倒是少有之事。

    阿靖没有说话,只是将那张礼单递过来。

    黄金三千斤

    白银五十万两

    珍珠十斛

    白璧五对

    各色宝石十匣

    猞猁裘一件

    孔雀金大氅三件

    极品碧螺春五匣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金银酒器两箱

    女伎一队十二人

    萧忆情看着那份长长的清单,眉头微微蹙起,漠然:“想不到洞庭水帮独霸长江要害十多年,居然积累了如此多不义之财。”

    左舵主连忙回禀:“属下破了洞庭水帮总寨后寻到密室,起出了一室财物。

    属下不敢隐藏,尽数清理列表,请楼主处理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萧忆情却是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,手指敲击着玉座的扶手,淡然,“既然寻到密室,理应立即封锁,再通知楼中前来清理——你也未必太急着起出财物了罢?”

    左舵主略有慌乱之色,忙叩首分辩道:“当时水寨破后,水贼四处作乱,局面混乱,属下怕财物长留密室会有不妥,只好先不告而取——万望楼主恕罪!”

    萧忆情看着下属惶恐地分解,没有再说话,眼里却有一丝隐秘的疲倦。

    那样庞大的财物,无论谁乍然看到都会心动吧?

    如果要左玄坐怀不乱,也是太难为他了。

    说到底他还不算太贪婪,自行攫取的数量有限。

    看如今呈上的东西,大约也占了原物的十之八九——那么,对于可能私吞的十之一二,自己要不要严厉追查到底呢?

    他有些询问地看向一侧的绯衣女子,想知道她的判断,却看到阿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,看着清单的最后一行,忽然开口:“清理财物也罢了,居然连匪帮里的女人也一起收编了?

    左舵主倒是好兴致啊。”

    那样的语气,让左玄陡然白了脸,不敢再看那个绯衣女子,连忙叩首。

    “这些女伎都是被水帮巧取豪夺来的,个个身世可怜,又姿色出众。

    破了寨子后,属下不知如何处理,又不敢擅自留下或者放走,才……”他颤声分辩,看了看一旁始终不开口的萧忆情,眼神一闪,低下头嗫嚅,“而且……而且楼主位高寂寞,有人陪着也……”

    他看了一眼阿靖,不敢说下去。

    连下属都看出他的寂寞么?

    ——萧忆情眼中掠过一丝黯然,忽然间抬起手,阻止了阿靖继续的追究,有些疲倦地对着左舵主吩咐:“好了,我都知道了。

    你先退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左玄松了一口气,连忙叩首退出。

    白楼外阳光灿烂,林荫中有风吹来,这时候他才感发现冷汗已然湿透重衣。

    坐在高高的玉座上,看着底下肃然侧立的下属,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忽然包围了他。

    萧忆情没有解释方才的决定,只是转头对阿靖微笑,客气:“好了,今日就到此为止吧——楼中事务繁多,辛苦你了。”

    不知怎的,阿靖看见他的笑容,心中却有一阵不自在——因为这一次,在他笑的时候,眼睛也是不笑的!那仍是冷冷的冰雪。

    在她和他之间,突然有了无法言明的隔阂。

    她再一次深刻地感觉到,有一种力量正在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。

    他依旧对自己信任关怀,可却从每一个动作中,抽出了真正的情感。

    想来,他们两个人曾共有的那一段过往,是永远、永远地遗落在了澜沧江旁。

    浓荫下,一架荼靡花开得正盛,垂落馥郁芬芳的花朵。

    风砂百无聊赖地坐在花下,透过绿荫,望着高空流云。

    来到楼中已然过去几天了?

    除了那一日被带去见了高欢一面,她每日就无所事事地在花园里散步,分辨着这里的每一种花木。

    刚开始因为不明白这些花木是按照奇门八卦之道布置,她还在浓荫中迷路了几次,后来终于渐渐明白了一些法门,也就得以悠闲的散起步来。

    偶尔楼中的墨大夫或者秦婉词姑娘得了空闲,也会过来和她切磋一下歧黄之道,但更多的时候她却是孤寂的。

    不明白到底接下来会如何,却不忍就这样离去——

    毕竟,靖姑娘答应过会设法让高欢和她一起离开。

    坐在浓荫中,忽然听到左侧的林子里有簌簌的脚步声,伴随着时断时续的低低议论——不知是那几个舵主刚刚从白楼正厅里办完了事回来。

    “唉,平了拜月教后,刚安生了半年多,接着却又要去川西了!——看来,楼主不把整个武林收入囊中,是不会甘心的啊。”

    “楼主是怎样的人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

    卧榻之旁,怎容别人酣睡?”

    “也是。

    谁要神水宫运气不好,居然伤到了靖姑娘?

    楼主借机发作,也是理所应当。”

    “说起来神水宫也是称霸川西一方很久了,想来也敛了不少财——如果像这一次破洞庭水寨一样能找到密室,我们可就如左玄那家伙一样发财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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